Saturday, May 19, 2012

是非題

大病了兩天,今天終於拖著忽冷忽熱的體溫上工。彷彿長長一覺悠悠醒來,世界卻還是在原地打轉。

股票還在跌、希臘還在歐盟裡、臉書開在38塊又收在38塊。

就說說別的吧。今天看到了范瑋琪、王宏恩與老婆的好朋友Annie的演唱會。范范的歌聲把我唱回了幾年前某一天的下午。

我坐進白色的小貨卡裡,開在田野間的一條筆直的小徑上。兩旁夾著的是綠色的葡萄藤和星點散佈、有些像油菜的黃色小花。湛藍的天、純白的雲、空氣澄明。應該是很愉快的一個下午。

可是路的盡頭,是一段友誼的盡頭。友誼是有價的,我的這一段值兩萬兩千塊。

他是個大哥,在我剛剛踏出校園時給我加油打氣的人。當那個文弱書生拖著一百五十磅重的地鑽寸步難行時,過來扶我一把的墨西哥大漢。我們一起在山上、海邊、烈日、星空下探勘地質、採樣、鑿井,一起經歷過許多鑽不動、挖不開、車拋錨的鳥事。做了兩年,當我離開公司時,一百五十磅的地鑽已經是被我丟著玩的。

但那之後,聽說事情有了變化。聽說他離了婚,又復和。多事之秋卻丟了工作,在一天下午,我接到了一通討債公司的電話。笨蛋之如我,離開前半年幫他背書了一條車貸,現在好了,已經半年收不到錢,車商要索回了。

當下一聽當然是頭皮發麻,這可是一筆大錢阿,那台大卡車一個月七百多塊的車款,以我的收入根本不可能幫他背阿!

緊急的聯絡以前的同事,打聽到他住的電話地址,馬上就開了兩個小時到他家們口堵他。

可門一打開又是另一番光景,他幽默的對待人生起伏,他做祖父了,一家三代人相處融洽,一點也沒有陷入經濟困境的感覺。他很誠心的向我道歉,也跟我說,這幾個月的確是比較緊,不過如果可以借一點錢給他渡過這兩個月,他一定可以繼續如期繳款。我也就真的,憑著之前的信任與友情,熱血的資助他兩個月房租,而且幫他申請失業的貸款展延。

兩個月後又贊助了兩個月。

然後又兩個月,這時候我已經在負擔他的房租和貸款,和我自己的房租和貸款。我知道不能繼續下去。

所以在那個藍天白雲、綠草黃花的下午,我要板起臉來說教了。我要他認清他沒有能力還清車貸。唯一的出路是,放棄他已經繳了萬把塊的車子,把鑰匙交給我。我和公司談好條件,公司要把車子以現值買回去。

他要損失萬把塊當然不高興,我要把他沉在水裡的車貸撈回現值也要再花個一萬五六千塊,我更不高興。最後不歡而散,在門口道別時,他把鑰匙遞給我,說了一句,Have a good life.

門重重的摔上。

後來公司照口頭承諾的把車買了回去,我在六、七個月的修生養息後恢復了存款。

聽說他找到了一份工作,一個小時十七塊從頭開始。

聽說他打警察進了監獄。

然後我收到了他的訃聞。四十六歲。

我沒有去他的告別式,我想我還氣他。

不過在那個藍天白雲、綠草黃花的下午,在筆直的鄉間小徑上,迎向未知的盡頭時,我反複地聽著范瑋琪的這首「是非題」,輕快的歌聲,好像這一切人生的難題都不曾發生。

Monday, April 16, 2012

不負責亂寫書評

新的故事已經有大綱了,不過還在琢磨主角們的動機。空閒之餘,回台灣度了兩個星期的假,然後最近又開始讀起書來了。這些是我今年以來讀完(或確定斷尾)的書和簡單的感想。

秦嗣林-29張當票:典當不到的人生啟發
很有趣的書,第一個故事就吸引了我。一個紈絝子拿著現金去當舖當錢。嗯,真的很有梗。整本書看下來很像日劇,啟發其實就只一個-人生有順境有逆境,不如意的時候別消沈,家裡抽屜牆角摳一摳,都可以找到再起的機會。
還有老闆辨認騙子的方法很了不起。(推薦延伸閱讀:The Art of the Steal: How to Protect Yourself and Your Business from Fraud, America's #1 Crime by Frank W. Abagnale )
這本書故事性很強,不過篇幅是可以在書局讀完的程度。

陳文茜-只剩一個角落的繁華
這是書單裡唯一一本斷尾的書。也許是因為剛剛讀完Michael Lewis 的Travels in the New Third World。我覺得作者明顯的不是使用自己採訪來的消息,靠剪剪報紙、看看新聞,就用太抒(ㄌㄢˋ)情的手法寫自己的感想並預測未來,過於輕率。




九把刀-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
很好看的書,有不少好玩的橋段。寫佛學營教訓小朋友的段落很~好~笑~~
值得一讀,甚至是看過電影後也是值得一讀。






Thomas J. Stanley and William D. Danko- The Millionaire Next Door
美國絕大多數百萬富翁都過著平常人的生活,大部分富翁一輩子買的手錶不超過一百美金,買的車不超過三萬美金。
累積財富的大敵有二:一是凸顯身分地位的附件(就是物欲),好錶、好車、好房子、鄉村俱樂部會員,這些都增加了生活的成本。
另外一個是稅,而避稅最有效的方法是降低現金的持有量,多投資。
作者提供了一個公式,你的財產現值應該有(年收入*年紀/10)如果不及的話,你應該要開始嚴格執行預算。


Michael Lewis-The Big Short: Inside the Doomsday Machine
好書一本,而且很容易讀。作者介紹了從2006年以來,華爾街的投資客、掮客、投資銀行與保險公司之間的利益糾葛和爾虞我詐,最終落了個全民買單,從業人卻皆大歡喜的局面。
原來次級房貸有這麼多切入的角度!而且買賣的雙方都是個有盤算的聰明人。
2000年以來全球的浮濫資金追逐有限的投資標的,使得可投資的項目價格飆漲。而投資銀行也就順服市場導向,生產出更多的投資項目來迎合市場需求。從包裝房貸開始,到包裝次級房貸、賣交換違約債權、到連動債的高槓桿的金融操作,再加上信評公司吃人嘴軟的無能導致最後一發不可收拾的末日局面。
對2008年金融危機有興趣的讀者一定要讀。



Michael Lewis-Boomerang: Travels in the New Third World
接著上一本,2000年以來全球的浮濫資金,在西方「先進」國家發生了不同的催化。從冰島、希臘、愛爾蘭、和德國,各個民族運用這些資金表現出來的群性。很有趣的觀察,不過比較偏娛樂性一些。




還在讀:李志綏-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順便幫好讀網站校定勘誤。

Monday, April 02, 2012

消費者的力量

今天下午的新聞,粉紅肉渣(Pink Slime)製造商AFA Food申請破產保護。
Beef processor files for bankruptcy amid "pink slime" uproar

粉紅肉渣就是肉商從屠宰場買進切剩的,沒有經濟價值的碎肉,在殺菌加工後,再包裝成絞肉販售。美國農業部規定,只要這類肉渣的成份不超過絞肉裡的一定的百分比,肉商可以不必標示。於是肉商以垃圾的價格買進粉紅肉渣的原料,以絞肉的價格賣出成品。

好生意。

一直到一個操英國口音的廚師在電視及網路上重現了這個再製的過程,引起了群眾的憤怒及抵制。


不過官方與肉商則一再強調這個過程合法並安全。一直到前幾天都還有肉商大動作的邀請媒體及官員前往工廠採訪。肉商非常不喜歡粉紅肉渣這個詞,堅持他們的產品應該正名為「lean finer textured beef(就簡單翻作纖體牛肉吧)」,還作了件T恤,寫著「Dude! It's beef(老兄,是牛肉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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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消費者不買帳,通路商則是紛紛自清,速食業者也不再進貨。導致了今天這家年營業額接近十億美金的牛肉再製商倒閉。

這不就是消費者的力量嗎?

剛剛結束了台灣行,知道現在台灣正在反美國牛進口。我理解大家不想吃進些有的沒的,連名字都唸不出來的化學成分。可是,別忘了,消費者有選擇的權力。而更多的競爭與選擇只會使產品的品質越來越好以及價格越來越低。

我們真正要對抗的,是資訊不透明,而不是新產品與新選擇。

Tuesday, February 21, 2012

時事短評

我愛開苛薄的玩笑,可是我為人還蠻忠厚溫暖的。



為了表現忠厚溫暖的那一面,我要接著說:「可是只要一直試,希望永遠都在的。」

只要一直試,希望永遠都在的。

Monday, February 13, 2012

謝謝妳們的音樂

今天早上,娜小妹在後座跟著收音機裡的Whitney Houston 嗚嗚阿阿的跟著唱,興奮的說這是公主的聲音。然後莫名地今天下午我聽到了這句歌詞,



"What would life be...? Without a song or a dance, what are we?"

大哉問、大哉問。

我沒有答案,只能雙手合十,很真誠的說,謝謝妳們帶給我的音樂。
So I say, Thank you for the music for giving it to me.

僅此紀念鳳飛飛與惠妮休斯頓。

Thursday, February 09, 2012

臉書窺伺

Akira(假名的假名)是個路人、是個陌生人,我不經意地透過朋友路過她的塗鴉牆。從她的照片和臉書資料看起來,她是個有生活歷練、關心弱勢,心地善良而慈眉善目的耳鼻喉科醫生。

我猜她和大多數的醫師一樣有著使命感,Akira希望世界上不幸都可以得到關照、公義能夠伸張,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那樣的大同世界。

她和許多台灣女性一樣話不多-克制而得體。但是她殷切的盼望,有一天、有一天,自小熟讀聖賢書裡的大道能重現於世。對她而言,人世間的種種都必須向善背惡,而且要努力不懈,如逆水行舟般的向前。



可是一件突發的醉酒事件讓她失了理智,她等不下去了,正義必須實現、而且要即時地、報復性地立刻實現。只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她成了激情且憤怒的革命份子。



怒火開始往外擴散了開,惡人的親人、友人都成為邪惡且必須攻擊打倒的對象。






甚至是來當和事佬的、



談合作機會的



都成了必除之而後快的對象。不、不是對象。是牲畜、這些是威脅人類生存的畜生,必須懸屍示眾的反動派。

革命份子總是法治社會的敵人,我想她知道的,法治社會有規範可以遵循,有刑法對付罪犯。不過她不在乎,在怒火中燒的這一刻、即使在缺乏專業的司法訓練、缺乏完整的刑事證據的狀況下,她必須要做出判決。

這過程就成了人民公審、成了批鬥大會。

實在講,在異鄉的我是沒有資格評論的,我是那股不安好心的外國勢力。不過在太平洋的另一端向著故鄉望去,我想起了一首-起初他們-的詩。


"當他們追殺工會成員
我沒站出來說話
——我不是工會成員

當他們追殺猶太人
我保持沉默
——我不是猶太人

當他們要追殺我
再也沒有人為我說話了"


如果我們見到有人無辜受害而悶不吭聲的話,當我們成為那無辜受害人的時候,就不會有人為我們出聲了。除惡務盡,但是要有手術刀般的精準,不能濫殺無辜、不是亂槍打鳥。

您作為醫師,我想您懂的。

Wednesday, January 25, 2012

天堂門前

「阿…要維持一個好部落格好難阿!又要言之有物,又要不停更新!」

痴人望著螢幕,欲言又止的打了幾個字,又回頭把它殺掉。空白的螢幕倒映著痴人黯淡的眼神,鬍渣佈滿了下巴。夜漸深,桌上的燈光微微地晃動-痴人伏著案頭敲打著前額。痴人身後一雙雙讀者的眼睛,在頭顱的上下起伏間,瞧見了螢幕上孤拎拎的四個字。

「天堂門前」


蘇老頭是個希臘人,在世時是個有名望的老師。他踱步在這荒野已經兩千四百多年了,身邊一同的人來來去去,有些還是熟識,不少聰明人-雖然蘇老並不清楚他們說些什麼,但是從衣著打扮、行為舉止來看,這些都是響當當的人物。

約莫兩千年前事情有了變化。來了個瘦瘦的中年猶太人,記得這人大喊一聲,荒地上突然間拉起了一座城。這人逕自穿牆走了進去,沒有邀他。蘇老向來不信些牛鬼蛇神的,不過這件事的確讓他開了眼界。當時這城沒有出入口,但是過了不久,蘇老一覺睡醒的時候牆上開了一道門,來了個守城門的老頭,老頭名叫彼得,風趣健談,但是一問到城裡的事,卻總是支支吾吾。老頭之後來的人們,有些被彼得惡言喝斥的當下就消失了,有些則驗明身分後進了城,不過大部分的人和蘇老一樣,在這荒野上待著了。

這天蘇老拉了條板凳,和彼得同坐,在城門邊聊了起來。

「怎麼樣才能進城阿,裡面到底長怎樣?」蘇老見彼得心情好,開口問了。

「城裡是不錯,可也是一般的過生活阿。」彼得低頭檢查著一個叫路可的身分證件,有一搭沒一搭的與蘇老聊著。路可是個年輕人,背上的刀疤累累。

「你編了不少謊話阿,年輕人」彼得遞回了路可的證件,長了繭的手上有鐵釘穿過的鏽痕。

「就念在我豐富公司裡大大小小的生活,給個機會吧!」路可不死心的爭取一點點進城的希望。

「啐!我們這裡不講這套,滾吧!」彼得眼一白,地上突然蹦開了縫,出現了十幾隻手,把路可拉了進去。

蘇老見慣了這畫面,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塵,繼續他的話題。

「你說城裡一般過生活,如果真是這樣,又為什麼需要圍這麼大的地分開內外?」蘇老在世時就以尖銳的問題著名,這裡也沒放過彼得。

話才說完的一瞬間,天使拽著一個小伙子的耳朵走向了城門口。那人不住地叫痛,仔細地看,小伙子的後腦杓一片血肉模糊。天使用力抓著的,也只是半隻碎耳朵而已。到了門口,天使向彼得點了點頭,拎起手裡的半隻耳朵,細聲的說:「陳晟泓你這個殺人魔,算在你死前還掛念著我家主子,在城裡給我安份點。」

放開了手,隨即用力在屁股上一踹,年輕人頭下腳上的飛進了門裡。

「城裡都是因信稱義、得救的義人」彼得淡淡的說,沒有進一步解釋。

「那人也算!?剛才長翅膀的才叫他殺人魔ㄟ」蘇老不服氣的說。

「嗯…嗯那…」痴人一時語塞,答不上來。

「阿阿阿阿阿….不要這樣看我啦!恐怖的死老頭!」

痴人倏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頭逃離了書桌。現場只留下昏黃的燈光還照在螢幕上,維基百科裡那個-蘇格拉底-的條目。

蘇老的肖像在旁,亮著額頭、嘴角上揚,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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